Figs ≪ tian kai

1972年6月4日，是我来到老一队的日子。查了一下日历，那天是星期天，晚上没有政治学习，所以我和敖棉才能在晚饭后，在院子里摆开围棋摊。第二天星期一晚上，采油队全体人员参加的周例会，开这个会着实我被吓了一跳。队长余维海，四川人，身材高大，精瘦黢黑，眼睛挺大，一口四川话。忘记是批评谁呢，声嘶力竭的，瞪起眼珠子，目露凶光，真的让人不寒而栗！五七干校抓“五一六”分子，搞阶级斗争也没有这么厉害，心中产生一丝恐惧. 当时的整个采油一队，只有两辆公车。一辆旧的28红旗，材料员每天骑车去南矿领料。一辆崭新的飞鸽28车，被余维海队长霸占着。自行车的横梁，用黄色的塑料带缠绕着，很是漂亮。余队长家住采油指挥部，平时就住在队上，只有星期天才回家。星期一回队时，经常胡子刮得铁青铁青的，更加威严吓人。他的公车凡人不借，一个人专用。偶尔有老同志可能能借用一下，其他人根本别想。学徒工躲他还来不及呢，谁敢找他借车啊。刚到一队的时候年龄小，总觉得他好像没有家似的，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凶神恶煞？杨成刚被余队长在大会上点名批评，当场两人顶了起来。刚好两人都是高大精瘦的，可杨成刚年轻呀，所以没有动起手来。双财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，被余队长在会上点名批评，顶撞起来挨了嘴巴子。杨凤英大姐是被点名，还是挨了打了，记不清楚了。老一队的队干部，不都是余队长这样的。后任队长王玉珠，也是家住采油指挥部，体型略胖，身材不高，慈眉善目，神态平和，语调平缓。见面会听了他的讲话，惴惴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下来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指导员王文达，转业军人，讲话逻辑性比较强，也没有余队长那么厉害，他任职的时间挺长的，后来当了工农科科长。老一队第一任队长张慎民，带着20个人组建的采油一队，很多人都非常怀念他。他资格老，有脾气，可是对学徒工们像对孩子一样，我想这应该是大家怀念他的原因吧。张慎民官称“老队长”，采油三队第一任队长，采油二厂服务队队长。岳凤生，微胖结实，等待学徒工和蔼，后来在北部是调度长吧。我记得和知道的就是这些了。

应该是1973年元旦的前一天，我们到的他家。西北角，胡同里，离大寺很近。尽管胡同起了拐弯儿的，但我相信我现在还能找到他家，只是不知道哪里是否拆迁改建了。他老母亲年近五旬，人挺瘦但精神很好，当年还在上班。他刚刚结婚，新房不大很温馨。双人床、三开门的大立柜、酒柜、沙发，全是他自己打的。我们到家后，大哥大嫂才下班回来，崭新的飞鸽28自行车，大链盒带转铃。门外转铃一响，推车进院，大链盒哗楞楞响着，绝对是年轻人，羡慕渴望并极力追求的时尚标杆。我原来闻不了羊肉味，可在李明哥家，晚饭吃的那叫香，从此我解除了对羊肉的畏惧。元旦一早，李明哥就带我去了“大福来”。一边吃着嘎巴菜、油条，一边听李明哥介绍“大福来”的历史。 1972年春节前，因为尼克松即将访华，我被清理出北京。前往河北青县投奔堂兄，曾经路过天津，5月底来油田报到也路过了，两次活动的范围均在东站附近。这次，在李明哥的带领下，好好转了和平路商业区。指着“劝业场”三个大字，李明告诉我，这是华士魁的字，解放前名气很大，真正的一字千金。原来就知道“北京的四合院，天津的小洋楼”，这回算是见到小洋楼真容了。感觉两个直辖城市，味道完全迥异。北京，街道宽阔，道路笔直，楼房整齐，显得非常大气。天津，海河蜿蜒，道路就着地势辗转，小洋楼形态各异，透露出洋气和精秀。北京人的穿着，一色的制服，显得正统庄重，但缺少灵气。天津人的穿着，式样更多，做工精细，应该是引领三北地区时尚的。总觉得我的这些描绘，没能表达出感觉中，存在的隐隐的那股“灵气”。除了对自己笔力感到遗憾外，还对当年北方工业中心，在今天的衰落感慨痛心。

老一队基本上都是自喷井，几乎每口井的产气量都在万方以上。王徐庄油田燃烧着数十个天然气火把。及至夜晚，这些火把照亮了天，照亮了地。近看，一片金黄明晃晃，致人产生强光照射后的眼睛暂时失明与黑影；远观，星罗棋布，红火向天，染红了半边天。其声宛如狂风呼啸，摄人心魄；其景美如仙境，难得一见。油田重油轻气。生产的原油，初期以油罐车拉运，随后管道输送；天然气就随即烧掉。看到油田的天然气就这样的烧掉了，南大港农场的农工们开始想办法了。岐5井向南20多米，是一个天然气干燥器，西南三建了一溜土坯房；岐639井西边大堤外，不知道那个队建了一个大车店，烧天然气，冬天那个暖和。这个大车店，当时生意好得很呢！南大港糖酒厂也用天然气，他们竟然用PVC管线输气，估计除了冬季取暖，主要还是为了保持制酒的发酵温度。刘燕，就住在西南三的土坯房，随时检查天然气压力，保证糖酒厂的天然气供应。南大港农场糖酒厂出产的南港高粱，可是非常紧俏的好东西。有喝酒的顺口溜云：沧州地喝不过黄骅地，黄骅地喝不过南大港地，南大港喝不过南矿地。计划经济时代，生产原料、生产量都要执行计划，买酒得有票证。喝酒的人，喝酒的机会多，酒量应该会更大一些。南矿的人们凭借关系，比较容易地买到南港高粱。1块4一瓶，据说质量不错，52度高度酒，喝着不上头。某些人聚在一起喝酒，主家准备的酒喝完了。“不行，想散伙没门。”说着从后腰拎出一瓶南港高粱，继续喝。一会儿又会有人提了出一瓶酒，这酒喝得无尽无休

余维海在周一生产会上暴跳如雷，居然有人敢于公开顶撞，而余维海当时竟然没有什么办法，生产会就这么散会了。此后的事情可以说是波澜壮阔，并且把我也卷了进去。首先，立即召开班站长会议，连夜安排布置任务。紧接着食堂里、院子里，大字报铺天盖地，一致谴责杨成刚。主旨都一样——杨成刚是賊，踏上一千只脚，一万只脚等等。杨成刚可倒好，照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，铁拳打在棉花套上，没见到什么效果。余维海与杨成刚相遇时，四目相对。其次，老一队1972年底的工作总结会，把秦时栋矿长请来了。秦时栋矿长也是，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捉赃，没有任何证据，单凭采油队的汇报怎么行？可是秦矿长硬是在讲话的时候，点了杨成刚的名。这回杨成刚虽然没有站起来，可仍然在下面搭茬顶嘴。声音虽然不大，但在食堂里谁都能听得见。秦矿长在上面说，只要涉及杨成刚，杨成刚就在下面嘟囔，会议效果非常不好，还是没有把杨成刚打趴下。 11月底12月初发生的事儿，到年度工作总结会，已经20多天了。过完元旦，眼看这事儿就要虎头蛇尾了，余维海哪里咽的下这口窝囊气呀！于是，余维海把我叫到队部跟我谈话。哇塞，余维海找我谈话，把人活吓死呀！平时跟余维海走对面，心里都打鼓突突的。余维海这回倒是和颜悦色的，问我对杨成刚的事情怎么看？我赶紧按照大字报的口径说“杨成刚无政府主义严重，他是个偷饭票的賊。”问我写了大字报了吗？我赶紧回答“写了四份了，每周写一份。”余维海夸我鼓励我，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。最后余维海要求我再认真写一份大字报，说“你们都是北京人，你这么这么写，贴出去影响不一样！” 回到宿舍，按照余维海的要求，我还真又写了一份大字报。不过这份大字报始终没有贴出去。一个多月过去了，春节前孙福群还跑到我们宿舍，好像是专门来看这份大字报的。

应该是1973年元旦的前一天，我们到的他家。西北角，胡同里，离大寺很近。尽管胡同起了拐弯儿的，但我相信我现在还能找到他家，只是不知道哪里是否拆迁改建了。他老母亲年近五旬，人挺瘦但精神很好，当年还在上班。他刚刚结婚，新房不大很温馨。双人床、三开门的大立柜、酒柜、沙发，全是他自己打的。我们到家后，大哥大嫂才下班回来，崭新的飞鸽28自行车，大链盒带转铃。门外转铃一响，推车进院，大链盒哗楞楞响着，绝对是年轻人，羡慕渴望并极力追求的时尚标杆。我原来闻不了羊肉味，可在李明哥家，晚饭吃的那叫香，从此我解除了对羊肉的畏惧。元旦一早，李明哥就带我去了“大福来”。一边吃着嘎巴菜、油条，一边听李明哥介绍“大福来”的历史。 1972年春节前，因为尼克松即将访华，我被清理出北京。前往河北青县投奔堂兄，曾经路过天津，5月底来油田报到也路过了，两次活动的范围均在东站附近。这次，在李明哥的带领下，好好转了和平路商业区。指着“劝业场”三个大字，李明告诉我，这是华士魁的字，解放前名气很大，真正的一字千金。原来就知道“北京的四合院，天津的小洋楼”，这回算是见到小洋楼真容了。感觉两个直辖城市，味道完全迥异。北京，街道宽阔，道路笔直，楼房整齐，显得非常大气。天津，海河蜿蜒，道路就着地势辗转，小洋楼形态各异，透露出洋气和精秀。北京人的穿着，一色的制服，显得正统庄重，但缺少灵气。天津人的穿着，式样更多，做工精细，应该是引领三北地区时尚的。总觉得我的这些描绘，没能表达出感觉中，存在的隐隐的那股“灵气”。除了对自己笔力感到遗憾外，还对当年北方工业中心，在今天的衰落感慨痛心。

夏日周末的晚上，四合院里，水银灯下，打扑克玩儿大跃进的情景。一群有业无家的秃小子们，穿着大裤衩子，光着大膀子。六个人玩儿，一群人围看。张明吉倒总是穿着利落，不过着急的时候，略微有点语迟，但不耽误兴奋地喊叫。彭树森平时话语不多，赤膊上阵，一一点着“都给我报数，报数”。倪春汉小烟叼着，脸更加红了，不紧不慢，牌总出在点上。天津人，玩儿大跃进就是精，看着他们玩儿是一种享受。玩儿牌的最高境界，是谁也不说话。可刚刚还都默默无声的出牌，忽然一声大喊“俩三”！啪，桌子拍得山响，气势夺人，震慑全场。“一锤不让俩蛤蟆”吐血了，拍得响喊得更响。彼时玩儿牌是不可以挂彩的，怎么办？输了的三个人，一人要喝一缸子凉水。几局牌过来，凉水喝得多的一方，可就坐不住了。只得弯着腰抓牌，站着看牌，再弯腰出牌，喊叫与拍凳子子的气势，明显的越来越弱。更多的是输了的一方接受惩罚，不许坐小板凳了。别人坐着玩儿，他们蹲着玩儿。这要是蹲一晚上，非得累个腰酸腿疼的。好容易赢了一局，重新坐在板凳上，伸伸腰伸伸腿，喊叫“真舒服，累”！慢条斯理的抓牌，成心气人。因为，男生与女生是不怎么说话，所以不知道女生是不是躲在宿舍里玩儿牌？据说，女生不玩儿牌，各自勾勾织织打发时间。女生从院子中路过，很少有人会驻足观看牌局的。偶尔有“扯子、迷糊、大神经”的稍微看看，也是浅尝辄止而已。上初中的时候，就玩儿过注目礼的恶作剧，老一队也有这样的情景。女生从院子中经过，一群男生默默地，向其行“注目礼”。从西到东，一群人的眼光一直看着人家，头与眼光随动，看的女生浑身不自在。及至女生说出“讨厌，真坏”，回应则是一群人的哈哈大笑。

与天津出产的《墨菊》牌香烟同档次的，有河北出产的《大境门》香烟，好像《大境门》只贵一分钱。这两种香烟口味的比较纯正。随着学徒工转正，由一级工而二级工，月收入从33元增加到了55元。这时候，抽烟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，怕这怕那躲躲藏藏了，单身大龄青年，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，经济上完全自主独立，抽烟也就基本上转正了。可以断定抽烟的人没有没戒过烟的。本来不抽烟的人，总是被别人让烟，这是逐步变成烟民的第一阶段，也就是将要入门的阶段。时间一长，会觉得不好意思，不能总抽别人的“便宜烟”呀？于是就会买烟，而且一定会买好烟，并且主动给大家发烟。这就迈进了门坎，是成为烟民的第二阶段。一盒烟，也许一周也许十天，非常自信地认为，这烟抽也行不抽也行，我没事儿不会上瘾的。等到发现自己渐渐地会无意识想抽烟时，咳嗽与痰多的问题也出现了，于是会很自然的想到戒烟。这个时候，戒烟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阶段。说容易，是因为戒烟时身体没有什么不良反应，不抽烟是很容易的，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，一点儿事儿没有。说难，是因为这个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，架不住老烟民的劝进让烟，一而再再而三，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？于是，又会买烟买好烟，重复第二阶段的情节。但凡转正成为正式烟民的人，都会若干次重复这样的过程。事后回想才发现，跟随每一次戒烟的过程，抽烟的量会逐渐增长。戒一次烟，烟量长一次，由十天一盒到一周一盒，再到两天一盒一天一盒。